【韦斯莱双子】进货日

         

           某个平常的星期四,和他经历过的千千万万个星期四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闹钟在七点准时响起,他的眼睛却在闹钟响起之前就已经完全睁开了。

           六点五十七,这是他醒过来的时间。他不受控制的想到今天有一批新的材料会运过来——每个月第二个星期四是进货的日子。说实话,这个日子总是让人有些好奇,它既不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日期,也不是一周的开始或者结束。

           他有时候会给别人讲起为什么是这样奇怪的一天的原因。

           “啊。”他的眼珠转了转,“小雨果,这是当时我和弗雷德叔叔两个人扔骰子扔出来的。你知道爷爷在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用品司工作对吧?……老天,这个名字可真是长的要我命,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工作,要不然我就要在和别人介绍我的侄子时提前说出好几十个字母。”

           雨果没有说话,他知道乔治叔叔讲话的时候总是这样,某个故事的开头、中间甚至最关键的结尾,总会被他偶然想到的一个点子扯远到不知哪个地方去。

           “对。爷爷当时在那里工作,他总是会拿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给我们。上次他带回来了一个骰子,那东西有二十面!”乔治的魔杖朝某个方向轻轻一点,一个长成不规则形状的骰子朝魔杖飞过来,打到魔杖杖尖的前一秒被乔治用手拦了下来。

           “嘿。”他冲雨果眨了眨眼睛,“我身手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还可以?好久没打球了。要是波特那小子没有在一年级就大显身手的话,我说不定也能混个找球手什么的。”朝雨果摊开的手掌里躺着那个骰子。古铜色半透明塑料做的,上面一共是二十个数字。“你看。这是个好东西,这个可以帮你解决生活中的很多难题——嗯,比如让你在对角巷的二十家店铺里快速选出要去哪个。”

           “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他在雨果刚开口想要提醒他的时候想了起来,小男孩张了张嘴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不对,不是关于你爷爷的事情。”

           男孩嘴角露出了属于今天这段谈话的第一个笑容,“是,是你们俩用这个骰子决定了日期。”

           “啊!谢谢你。”他知道有时候要故意留下些让孩子们也能加入的话题,这是笑话商店一直受孩子喜欢的秘密之一。老实说,现在画像上的弗雷德更多情况下扮演那个不看人眼色开玩笑的人。弗雷德的心智和离去一样永远的停留在了二十岁那一年;那副画里的面庞也是这样,画像上的人如今开始笑话乔治眼角每天又多了几道皱纹。

           乔治继续说下去,“我们两个其实发现了整整一袋骰子,有整整六个那么多。我记得当时我们为了选择那个特别的日子,用四面的骰子扔出是每个月的第几周,再用八面决定了星期几。”

           “可是没有星期八。”

           “那就做一个出来。”乔治用脚撑着地将凳子往后蹭了三英寸,他站起来,手伸到桌子对面将雨果抱起。“如果我们甩到星期八了,我们就去找魔法部,跟魔法部说一个星期应该有八天才对。”

           雨果不知道被这句话的哪个单词逗笑了,小孩子嘴里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笑起来的时候口水顺着大拇指滴到手上。他当时只有五岁,是现在的一半大。“魔法部才,才不会管你呢。”

           乔治把那只手从男孩嘴里拿出来。“你再吃手赫敏又会说你。”他将男孩往上颠了颠,“不会的,魔法部才不会不管我。我当时可厉害啦。你知道吗,当时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弗雷德和乔治。是的,没有什么可以。就连伏地魔都没有打败我们两个,他只是打败了一半的我们。”他在临近里屋的走廊上把雨果放到地上。

           “进去吧,”他的左手往屋子的方向挥了挥。“你去找安吉利娜,让他给你、罗克珊和弗雷德一人泡一杯热可可。”

           回忆到这里为止。乔治在床上躺到闹钟响起的那个瞬间,他将自己从床上推起来,尽量不吵醒安吉利娜。拖鞋趿拉趿拉在走廊里回荡。孩子们的房间门都关着,两个人现在不在家——安吉利娜前天才给他们寄过去考试之前的慰问品。

           寂静的早晨看起来是那样不真实。乔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难以适应这样的早晨,他人生中前三十几年的早晨永远是有些聒噪的。最初的十七年住在那间不止哪天就会被一阵风吹倒的老房子里,九个人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妈妈总说他和弗雷德早晚有一天就会把屋子掀了;后来和弗雷德一起在笑话商店住了三年,总是在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被好几十只蒲绒绒愉快的哼哼声吵醒;他还经历了一段时间因为梦魇难以入睡或惊醒的日子;再后来他会被小孩子的啼哭、无休止的问题以及他们发出的声音吵醒。

           乔治以前很少经历过这样安静的早晨,以至于这几年以来一直在试图适应。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水珠落入玻璃杯的声音有点像霍格沃茨一楼盥洗室常年滴漏的水管。水冰凉的温度顺着他的喉管一路滑进胃部,架子上有前天烤好没吃完的面包——安吉利娜总是把握不好究竟做多少东西吃,可能是因为她印象中家里还是需要四人份。

           他收拾好走出家门那一刻已经七点半,信箱里躺着两个棕色信封,其中一个鼓起来、胀得不像话。乔治决定下班回家再处理它们。他在脚垫上蹭了蹭靴子,“幻影移形。”

           乔治总是笑话店到的最早的员工,如果抛开挂在墙上的弗雷德不管的话。

           “伙计,早。”墙上的弗雷德冲他眨了眨右眼,“看起来你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早。别告诉我你昨晚又跑去妈妈那里了。”乔治把大衣挂起来,给笼子里的好几十只蒲绒绒倒了点吃的,把昨天几个四年级孩子碰倒的货架扶好。“放过妈妈吧,她不能再经受你这样突然拜访带来的甜蜜的折磨了。”

           弗雷德的手假装拭去他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为此感到遗憾。还有,我昨天去看了看我们可爱的小侄子,完全没有去妈妈那里。”乔治顺着楼梯往二楼去,弗雷德则沿着每一个画框一路跟着他一起跑。“你都不猜猜看是哪个侄子。既然你不猜,我就告诉你……”弗雷德嘟嘟囔囔地,“是小阿不思,小阿不思总需要我们这些做叔叔的一些关照——他哥哥最近越来越淘气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也淘气,我可以给淘气的小侄子一些更淘气的建议。”乔治听见这句话叹了一口气,上帝保佑哈利和金妮不受詹姆的折磨。弗雷德继续自顾自讲下去,“你都不知道,我看见莉莉了。莉莉和金妮长得真像,我总觉得我每次看见莉莉就好像看见金妮还跟在咱们两个屁股后面那时候一样。我还记得金妮第一次看见哈利的时候,咱们笑了她好久。哦对了,莉莉见到我很开心,但是阿不思好像有点怕我和他讲话一样。我觉得是因为阿不思不是很适应看见一个二十岁的乔治。”乔治本来想补充一句什么,但是弗雷德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画像上的人发出一声叹息。“你根本不想听这些。你看,你变成无聊的大人了。

           “你也是个大人,兄弟。”这次轮到乔治叹气,他坐在收银台后摊开一张崭新的羊皮纸。“我想,我当然想,但是我现在手里有一大堆活,毕竟给员工们放假可是你的注意。还有,再怎么说你也是二十岁,可不要给我逃避大人应该有的责任。”他在上面誊抄起昨天的报账,弗雷德试着从画框中探出身子观望他的兄弟究竟在干些什么。

           “我才没有逃避责任。”画框里那个声音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你看我这样还剩什么责任?我现在除了耳朵比你好点、比你年轻英俊点以外,和你的行动能力没有任何可比性。”他继续说下去,也不管乔治究竟在干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伙计,我现在和很多好多世纪以前的人变成了朋友。”老实说,他也不是很在乎乔治在干什么,他完全相信对方有能力一边听他嘀咕一边做好笑话店的全部工作。“等你以后也死了,你一定要拜托那些画画的给你画一幅你二十岁的照片。我可不想和一个老头子站在一起,你想想,到时候我们还得费力给别人解释我们是双胞胎。那人们就会问了:”弗雷德换了一个比较尖锐的声音继续讲下去,“哇,可是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哎。他倒是像你的爷爷呢!”他又换回自己的本音解释,“我就得说:不,这是我弟弟,因为我比他早死六十年,所以我看起来很年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乔治的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一条黑色长道,“噗嗤。”他抬头看了看弗雷德,对方保持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试图往画框外探头观察他究竟在干什么。“你先负一下你力所能及的责任,”他的右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口滴答作响的钟,一滴墨水因为这个“大动作”落下来,在纸上砸出一朵墨花。“比如帮我看着点,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八点了,我可不想错过准时开店的时间。”

           弗雷德换到一个更高些的地方盯着那口老钟,“这个责任够无聊的。”他插着口袋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不过行吧。”

           “还有。你知道的,什么时候都可能有人来,你最好还是稍微盯着点门口。”乔治头也不抬地说着这些话,弗雷德则头也不低地盯着钟听他讲。

           “好的。”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二十四、二十五……”

           乔治又听见弗雷德低声嘀咕,这声音让乔治想到他们发明的说话跳跳糖,那些糖果的嘴皮子也是一刻不停地嘟囔。“念叨什么呢。”

           “四十六、四十七,”弗雷德念叨的声音则是一刻没有停止,“没。四十九,五十。我在数究竟过了多少秒。五十二,五十三……你可不知道,时间在我这里过得很慢,总需要一个消遣的方法。五十三……”

           “可是你刚刚才数了五十三。”乔治抬头看了看弗雷德,对方专心致志地盯着钟,完全没有与他继续搭话的意思。“而且你说话至少浪费了五秒钟吧。”

           “什么。”弗雷德停下来了,他盯着乔治表演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我数过了?我都不知道。谢谢,伙计。”他又从那个高画框换到一个低一些的画框里,“这下好了,我又要重新看见一个整点开始数。”弗雷德在两个画框之间来回踱步,他从各个角度将那口钟观察了一遍,“我说,你能不能再买个画框,放在我现在在的这个框的南边,这样我就可以看见钟的同时看见窗户了。”

           “弗雷德,”答话人将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羊皮纸往上卷了卷,“你要知道,再买可就是你的第十七个画框了。我觉得就算是邓布利多校长死后都没有这么奢侈。”

           “我其实只是在这里有这么多画框,还不是为了看我死后你有没有安心料理咱们俩这个小破店。”

           “这个“小破店”可都开了两家分店了。”乔治又将羊皮纸往上卷了卷,“你要相信我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我现在经验可是比你丰富很多。”他一脸得意地看着画框里那个人转过身去,他知道对方只是假装生气,不到三分钟,画像里的人总会再转回来。“怎么?我打击到某位退休店主了?”

           弗雷德又假装做出一个正在用袖口擦眼泪的动作,乔治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很喜欢这样,可能是他遛回格兰芬多休息室找胖夫人聊天了,胖夫人之前每次看见他们俩的时候都会装作恨铁不成钢地擦擦眼睛。

           乔治还记得当时弗雷德给他讲的,弗雷德第一次以画像的身份回霍格沃茨;胖夫人看见他,问了一句,“好家伙,你小子终于学会跑到画里来啦?”她在得知弗雷德再也不能跑回那个三维的,有温度有嗅觉的世界时,抱着弗雷德狠狠地哭了一场,甚至哭湿了那件蓝色西装——弗雷德并没有感觉到,是乔治告诉他西装上的水渍好几个小时才消。弗雷德说那次胖夫人难得没有用手擦眼角。

           “乔治。”弗雷德从画框里大喊道,“乔治!”

           “怎么了。”乔治终于把那张他抄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表单全部卷好收进桌里,“怎么了,是不是咱家某个祖宗又顺着画像爬过来找你了?”他看见弗雷德指了指墙上的钟,时针几乎与数字八重合,而分针指在五十七分的地方。“哦,谢了兄弟。”四十二岁的店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他试图让袖子和下摆尽量平整而没有褶皱。

           “你不用这样。”弗雷德穿得西装革履,“你要是不喜欢衬衫就不用穿。我现在每天不得不和这件西服过日子,最开始把我难受的,恨不得马上让别人重新画一幅像,画穿袍子的。”他穿得正经极了,嘴里说出来的话和他的穿着一点也不搭。“你可是个笑话店店长,”弗雷德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像人类世界广场上卖气球的青年人。“你即使打扮的像咱们门口那个标志一样,都没有人会说你一句不是。他们只关心你的东西是不是能打出“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招牌。”

           乔治一边听弗雷德顺着画框传下楼的絮叨,一边拉开大门,将招牌换成了“欢迎光临”那一面,顺便往门口挂了一串按压式曼德拉草。

           然而弗雷德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追在乔治屁股后面继续那段谈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产出的便秘仁不再治疗便秘这个大问题,而是开始让人便秘得更厉害,我觉得我们俩的招牌就……”他还是并没有说完这句话,推门声压过他的声音响起。

           “嘿。”乔治对今天第一个到访的两位客人扯出一个韦斯莱样式的微笑。“欢迎光临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正经得看起来并不像会踏入这个地方的人,乔治从他和他身边金色头发的女孩子脸上扫过,捕捉到女孩脸上一闪而过兴奋地神色后乔治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你们可以随便看看,我想今天人应该不会很多,毕竟没什么人会在工作日来这里闲逛。”他的眼睛瞄到男孩胸口一个帕西身上曾经出现过的东西,“当然,级长可能更不会有概率出现在这里。”

           “我们其实是来……给我们的魔药学教授买点东西!顺便在霍格莫德随便看看。”男孩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金色头发的姑娘开口替他出面解释了这个。“是我的注意,我真的很想来,我们两个不会在今年的圣诞节家回家,想找点乐子。”

           “好。”乔治注意到两个人分别是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怪不得无论是女儿罗克珊还是儿子弗雷德都没提起过那个级长。“你们两个随便看看,今天碰巧是进货日,东西很便宜。”

           “谢谢。”男孩对乔治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来,老实说那微笑并不是十分十的真诚,里面可能有两分似有似无的距离感。“我叫本杰明·威斯劳。您叫我本杰明就好。”

           “我是乔治。”弗雷德的画像在后头幽幽地开口,他的突然出现把那对小情侣——主要是那个可怜的拉文克劳吓了一跳。

           “你好,弗雷德。”金发姑娘笑着对画像打招呼。“你已经试着用这招骗了我至少四次了。”说完这句话她和乔治交换了一个带笑意的眼神,乔治很高兴看到有人可以让弗雷德吃一个瘪。说实话,互换名字这招确实越来越不管用了。

           “弗雷德,”乔治将右手举成喇叭状冲着画像说,“你下次最好换一个什么新的把戏。现在基本上所有来过的人都知道那个年轻帅气的幸运儿是你,有皱纹和白头发的可怜人是我。”他转向两个还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你们俩进去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女孩往前走的时候乔治顺手把男孩子拦了下来,画像上的弗雷德朝男孩使了个颜色,“你要不要那种,二十四小时有效的迷情剂?你看起来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男孩这次总算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不用了,谢谢你们。”他摆了摆手拒绝,“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可能我们俩看起来不是很像而已。”

           “啧。难得看见小情侣没有黏在彼此身上进来的。”乔治说完这句话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弗雷德在画框里接了一句:“你是个好男人,怎么说,你至少不会被她在半夜投毒了。可靠。你知道的,谈个斯莱特林女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容易事,况且她可是绿眼睛。好吧,你看起来太严肃了小伙子,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男孩说完就往楼上找姑娘去了。他的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并不沉闷的响声。笃、笃、笃。

           “老兄,”弗雷德在画框里看向乔治。“我才想起来。”

           “怎么了?”乔治站在楼底下可以听见楼上两人的小声交流,具体内容听不清楚就是。“什么?”

           “今天是这个月的星期四。”弗雷德的声音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也就是说,今天会有一批全新的材料在上午——也可能是下午,如果那个送货员睡过头,但是今天会有一批全新的材料送达。”

           “是的。”乔治靠在盛放糖果的柜子柜门上。“今天是进货日。”

           

 

——八百年没写HP我回来搞一下。灵感来源于偶然看见的“如果按着原时间线来说,弗雷德和乔治已经很大了。”这句话。韦斯莱家族该死的温柔。私设多得我自己都没眼看,甚至夹杂私货放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进去。个人理解是弗雷德的年纪停在二十岁了所以两个人会出现一些语言上的隔阂(还是基本上没有的),弗雷德会显得没那么成熟一点点(但是可爱)。画像其实按理说不能想这么多事情也不能去这么多地方的(详见pottermore),但是我个人理解如果被画人有很大的执念留在人事还是可以替被画人思考之类的,弗雷德应该执念很强。反正我觉得没有很虐,大概是温馨向;虽然有几句是真的刀,甚至刀到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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