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双宿燕

——主题:“燕子双飞去”,第一次写古风pa雷安怂的一批  @雷安文手101 辛苦了!

           

           “都说明月不谐离恨苦,可是这剑客心中倒是怕了,他双剑名声在外,惹上什么事可非玩笑。世人说什么双剑所到之处富者心怀仇也,他结下的仇家可是不少,江湖上岂不知道有多少人追着他的脚步想要他的脑袋呢!起初他一个人倒也没什么,这不是旁边还拥着香玉在怀,自然是不敢造次。”说书人手中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震的桌上满满一碗酒溅出几滴。“后来那姑娘也不知怎的,许是被仇家杀了。这剑客一直带着一块姑娘赠的玉佩,从未摘下。”

           客栈角落里坐了个穿一身黑色袍子的人,他拿茶杯的那只手上缠了一圈绷带,隐约看出有些渗血。行走江湖之人不会拥有光滑无痕的皮肤;身上有各式原因遗留的痕迹,暗器、无眼刀剑,来自敌人、仇家。那是少有进客栈不喝酒之人,腰带上别了两柄用布裹好长棍形状的玩意——看不出具体,外罩遮了七分。棕色长发被扎了一个高马尾,不知出于什么愿意特意留了鬓角并未梳上。

           “双剑并非如说书人所言。”他轻笑,“他没有遇见所谓姑娘,良人并非过世,只是有要事在身。也没有佩戴什么姑娘赐予的玉佩,玉佩是集市上头随便挑的,见好看就买了。”

           索性没人听见他这句话。

说书人口中双剑剑客劫富济贫,惹得不少闺中少女怀心悦之情渴望见他一面,这样一来便招了不少烂桃花。后来剑客爱上一位富家小姐,姑娘不幸被仇人所杀,从此再也没传出双剑与别家少女的绯闻琐事。

           角落里那位客官上了楼,古旧楼梯在人行走时发出吱嘎声响。他手里托着蜡烛,烛火随着他走路的速度变化而跳动,忽明忽灭。“你眼睛里有光,似这烛火。”许久前有人曾对他说出这番话,话主人的音容相貌他竟然记得明白。虽说光阴十载,无人会刻意记住无用之事,他双剑更是如此。

           硬要说十年为何物,大抵是地支一轮更。

           从甲未一直到甲巳。街角那卖糖葫芦的老汉脸上出现岁月雕琢痕迹,本以为一度不变的店面十年也多了些腐朽味道。这世上亘古事物鲜少,说书人口若悬河惊堂木一拍是一件。不少人口中言所谓十年一晌,心中却向神佛祈愿经年停滞。

           小二朝着男子额首示意,许是新来的帮手,并不认识店里的常客。客栈掌柜名为紫堂幻,江南人,操着一口有些含糊的闽南口音。这家店他开了十余载,是江湖上为数不多清楚双剑姓名样貌的人。

           双剑名曰安迷修。紫堂幻觉着他算得上个奇人;本可以“一剑光寒十九洲”做风光将军,却偏说官僚腐败民不聊生要为一代游侠;虽说是江湖中人,却与强大邻国的圣上有过几面之缘。晗国雷王朝第十二任君主雷狮,市井谤讥者口中极为桀骜之辈,传言治国手段强硬却使本陷入没落的国度繁荣昌盛之人。

           他曾光临过客栈,与双剑前后脚入店。掐指一算恰好整整十个春秋,不足两月国君便拂袖而去,剑客离开的日期与之相隔短短十天。大掌柜坐在二楼,听见脚步一抬眼,见是熟人低下头去,咕哝一声,“住店?”也不等回答便抛了串钥匙出去,来者果然稳稳接住,钥匙上拴的铃铛在他手中叮当作响。

           剑客起身欲往房间走,掌柜一句慢着使得他愣在原地。“今年亦是没来,我劝你还是别等。”未成想他眨巴眨巴眼睛,神色并非往年那般失望,眸中也未失去闪烁的流光溢彩。

           “燕子双飞亦双归。掌柜的,不知这句话你听过没有?”他一笑便弯了眉眼,世上能见双剑的人不多,见他面的鲜少,见他笑怕是五个手指数的过来。“没有才对,这是当年安某人与他谈论燕子时他赠与在下的。”

           没等端坐柜台后的人搭话,剑客便转去走廊。他走路时候廊里头留下悦耳的声音,掌柜心中猜测是玉佩敲击双剑时不安分发出当啷声。片刻后那声音不见了,不知是安迷修进了房间还是玉被他握在手里。

           佩并非是好玉精雕细琢的,带在身边久了棱角被磨得有些圆滑。先前有不少人送过他琼琳美玉,但他身上这块则是市井淘得,连玉种都并不清楚。看中这块佩只因为上头刻了些可心东西,是两只燕子,双宿双飞;远处是一地桃花,湖边垂柳。取欧阳修的词,“燕子双飞,柳软桃花浅。”安迷修自知下句词是什么,却还是将玉戴在身上。

           他年年住在同一间屋,从遇到邻国君主那之后就没变过。屋外露台的屋檐上结了燕窝,每年会有两只燕子飞回,辛苦将窝修缮妥当后住下。就如他一样,年复一年回到同一个地方;不似他,日复一日为一个人独行。唯有第一年住这间的时候不是如此,那时燕子刚刚筑好巢;客栈也恰好完工不久,柱子上隐约嗅到青漆独有的气味。住临间那人刚来便酩酊大醉,将他抬回去花了安迷修不少功夫,高出几公分的男人有些分量,酒品意料之外很好,并不吵嚷。安迷修记不得具体,男人那身行头非富即贵,出于礼节唤小二来要了多一串钥匙扭开锁,随后把钥匙留在床头将门掩好。第二日那男人并没有如安迷修所料前来道谢,膳厅里狭路相逢片刻安迷修才意识到昨日他并未清醒知晓剑客的存在。索性他们交换名字,得知彼此仅仅一墙之隔后嘴角留一抹转瞬即逝笑意。

           “在下安迷修。”

           “雷狮。”

           酒后逢知己这话果真不错,以相见甚欢形容交谈颇为恰当。唯一称得上遗憾是二人都未全盘托出,剑客与当时仍为皇子的身份留作底牌。至于日后雷狮曾问过安迷修是否一同游历四方,如燕子年年去往南方过冬一样。他拒绝了,离开自己的国家是曾经、现今与未来都不会考虑的事情。只谈风花雪月并无情,判评国事时局并无恨。在露台上饮酒,穿素色袍子同去集市;下一刻却因谁先走那步决胜旗,谁拿最后一串糖葫芦吵个不可开交。

           “若要是公子身为天下客,公子会去往何方?”窗外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翅膀飞走,老鸦在房顶“呀——”长叫一声,四周在那声音戛然而止时回复静谧。隐姓埋名的剑客今日忘记将头发束起,随意搭在肩上,“劫富济贫、隐姓埋名、普通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都不然。我既已是自由身,为何单被一个身份束缚一辈子?”本在试图寻找乌鸦落脚之处的雷狮转过头来,口中那句话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换成平常一句像是故意应对的问题。“假如你是一届国君,你如何治国?什么,在国家安康之前,举国上下对你进谏,直呼其名?安迷修啊安迷修,你呀……”你呀,实在是傻得很;不懂这世上人心险恶,怀着那些美好的愿望背负双剑行走世间。腹中那句话憋得难受,只得换成替面前人拂去额上碎发的动作。

           没有得到应得的回答,本应属于那温润声音所言词句摇身一变成了从窗外飞过闪烁流萤,挂在客栈门口两盏红灯。化作舞蹈笙歌,烛光摇曳,呢喃低语。是秘密与心甘情愿,信赖与全盘托出。以及亏欠对方许久的所谓心安。

           次日清晨,燕子将周公黄粱惊扰。安迷修听见的第一句话有些不知所云,并非普通问候。他睡得迷糊,心里头所想也不是什么四书五经。隐约听见雷狮低声念叨什么:

           “……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当日下午安迷修听见小二吆喝的声音,出去查看的时候只瞥到一缕熟悉的黑发从门口消失不见。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放弃了追出去的念想。混混僵僵回了房,被放在床底下的双剑竟不知什么时候整齐摆在了桌上。剑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连上面缠着的布条都纹丝不动。

           将剑拿起的时候风从窗口吹进,桌上飞起一张纸条。字体的主人应该是雷狮不错,除了他世上没几个人拥有如此不羁笔锋。安迷修将纸条攥得有些皱,有什么东西滴落在纸条上,约莫是下雨了。

           “罗慕清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谐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隔年燕子飞回的日子,安迷修得知晗国旧王驾崩的噩耗。年轻的君主并未给自己取年号,他扬言说在国家富足安康之前举国上下可以对他直呼其名。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胆举动,霎时这件事成了四境内外无不议论的话题。

           雷狮。

           手里那张有些泛黄的字条再一次被摊开来端详,那张字条带着几分胸口的温度。安迷修将它凑得离烛火近些,等准备折好保管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字来。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之前他们曾讨论过日后如何保持联络,说起安迷修居无定所,山高路远车马缓慢,连寄信都不清楚他身处何方。行走江湖,不是什么易事。雷狮调笑道,“像是诗中所言欲给心上人寄信一般。”自离别以来再无消息,墨水滴在宣纸上晕开,所书字迹到头来无人看得清楚。

           剑客仍然会去逛集,穿一件素色袍子,一人拿走最后一串糖葫芦。集市里总有说书人坐在板凳上,旁边围一圈席地而坐的娃娃。

           “来来来——!今天我给你们说说双剑剑客玉佩的故事!他的玉佩可不简单呐,刻着一对儿燕子,背景是一地桃花和新柳。为什么这么刻呢,是取自一曲词。欧阳修的《蝶恋花·画阁归来春又晚》,词里头说,燕子双飞,柳软桃花浅。啊,但是没多少人知道,这词的下一句是所谓细雨满天风满院,愁眉敛尽无人见。而结尾也是巧,叫什么……对、对!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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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聊聊这个,难产了好久然后被人一下子点醒了!“双”不止可以是燕子还可以是安迷修的双刀,于是就写了个剑客和他国国君的故事。这里头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无论是要务在身的国君还是并不想背叛国家的侠客,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最后请大力pick我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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